【太平洋汽車網 文化頻道】中國是最早造車的國家之一，相傳公元前30世紀之前，也即是軒轅黃帝仍未誕生之時，已有造車的技術積累。古代的車并非珍器，僅是幫助提升生產力的一個元素，而若是涉及到馬匹，便成為了戰爭利器與貴族交通工具。

　　車與馬的情懷，無論東西方都是權貴的象征，也難怪至今社會，高性能車仍是提煉荷爾蒙與社會地位的一大法寶。今日不談汽油機與高標汽油，我們回望過去，看看古代文人筆下的車與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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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配圖有朝代穿越，純屬筆者愚鈍，或真的沒圖）

● 漢唐篇

“太一貢兮天馬下，霑赤汗兮沫流赭。騁容與兮跇萬里，今安匹兮龍為友。”

　　—— （漢） 劉徹 《天馬歌》

解讀：太一（漢朝自己安利出來的最高神）賞賜蒼生，令汗血寶馬降臨人間，這匹神駒馳騁萬里都不成問題，如今在人間安心做馬也不委屈你，畢竟有龍與你為友。等等，“龍”是天子之意，這位詩人直接點名是否過于大膽。別急，詩人劉徹還有個別稱叫“漢武帝”。其實劉徹的《天馬歌》分三首，此為第一首，這里指的天馬是烏孫馬；第二首作于李廣大將軍對大宛（帕米爾高原西麓）的第二征凱旋回長安之后，這里指的天馬是大宛馬；第三首作于李廣的大宛第三征，先后勞兵十余萬，歷時四年只得回數十良馬。

“玉鞍金絡過丹墀，骨相崢嶸毛亦奇。”
“此馬若遂千里志，追風猶可到天涯。”

　　—— （唐） 楊師道 《詠馬》

解讀：駿馬披著玉制馬鞍、金絲轡頭，骨骼清奇、毛色亮麗。無奈被帝王家當做運鹽的苦力，變老變肥都未曾在疆場上馳騁。楊師道是觀王楊雄幼子，后投奔唐高祖，娶桂陽公主為妻，擊退東突厥入侵立功后回朝擔任宰相。照理說，楊師道的人生巔峰那么多，不至于像千里馬拉鹽車那般不得志，筆者不解并求解。

“天子馭金根，蒲輪辟四門。五神趨雪至，雙轂似雷奔。” 

　　—— （唐） 李嶠 《車》

解讀：天子坐著六匹馬力的超豪華Limo，用蒲草裹輪之后，兩個輪轂還像被雷劈一樣轟隆，讓五臟六腑都振歪的胎噪來源于超強動力，以及糟糕的隔音工程（四門敞開毫無隔音）。

“嘶青云，振綠發，蘭筋權奇走滅沒。騰昆侖，歷西極，四足無一蹶。”

　　—— （唐） 李白 《天馬歌》

解讀：世上兩種生物最不能惹，喝了伏特加的毛熊、喝了白酒的李白。詩中說到，天馬（未知是烏孫馬還是大宛馬）仰天而嘶，聲震青云，鬃毛如綠寶石一樣明亮，神采飛揚，骨相神駿，飛跑起來倏然而逝；它騰邁昆侖，四蹄生風。這首雜言詩后面的詩句，牛逼越吹越大，什么如飛龍一般神武、如流星一般閃耀、如滿山玉石一般值錢，再然后就是當年拉著天子的車，穿過白云越過山丘，前往西天與西王母相會……您說不是喝多了還會是啥。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 （唐） 杜甫《兵車行》

解讀：唐玄宗天寶年間，朝廷窮兵黷武，對邊疆少數民族頻繁發動進攻，吐蕃石堡城久攻不下，部隊大量消耗，各地大舉征兵。車輛隆隆響，戰馬蕭蕭鳴，并非雄赳赳氣昂昂，而是表達親人與新兵訣別的哀怨。

“胡馬大宛名，鋒棱瘦骨成。竹批雙耳峻，風入四蹄輕。”

　　—— （唐） 杜甫《房兵曹胡馬》

解讀：杜甫一直很忙，然而作此五律時正值漫游齊趙，裘馬清狂，并不忙。詩圣杜甫雖無詩仙李白那么“會玩”，不過這篇《大宛國駿馬試駕感受》寫得足夠工整，也值得一看。文中說的是一匹原產地大宛國的名馬，精瘦筋骨如刀鋒一般突出分明，兩耳如斜削竹片一樣尖銳靈慧，狂飆時四蹄生風，杜甫張開雙臂估計就能飛了。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 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

　　—— （唐） 李賀 《馬詩·大漠沙如雪》

解讀：詩鬼李賀與駿馬有著極深感情，這首是李賀五絕組詩《馬詩》（共二十三首）中的第五首，同時也是最著名的一首。組詩通過詠馬、贊馬或慨嘆馬的命運，表達這位浪漫主義詩人愛發牢騷的個性（以馬為圖騰，表達投筆從戎、削平藩鎮的愿望）。仕途失意的李賀是個真真正正的九品芝麻官，詩句大意為沙場才是其用武之地，不過由于憤懣過度（如其詩所言“憔悴如芻狗”），詩鬼27歲就仙逝了，

“馬毛帶雪汗氣蒸，五花連錢旋作冰，幕中草檄硯水凝。”

　　—— （唐） 岑參 《走馬川行奉送出師西征》

解讀：與哭天喊地的李賀同志不同，邊塞詩人岑參是真的一手抓筆一手握劍的文武雙全青年才俊。此詩描述匈奴借草黃馬壯之機入侵，漢人士卒不畏天寒地凍嚴陣以待，戰馬在寒風中奔馳，汗水在汽化、凝華、溶解的三態中轉換，渲染出環境艱苦與氣氛緊張。

● 宋元篇

“恣游人、無限馳驟，嬌馬車如水。”

　　—— （北宋） 柳永《長壽樂》(般涉調)

解讀：善于樂章、長于慢詞的柳永是放蕩不羈愛自由的詞人，長壽樂寫的是富貴人家在汴京縱情春游的“盛況”，無視車水馬龍的城市交通并策馬超速狂飆（北宋版的南京寶馬案），一看便知關鍵詞是紈绔子弟和糜爛生活。柳永在后文還點評說：年輕就該盡情釋放能量。

“任重材惟美，多工制不僭。 七香參鶴駕，五色間鸞軒。”

　　—— （北宋） 丁謂 《車》

解讀：丁謂是北宋巨儒，才高八斗，惜為佞臣。丁謂喜歡用單字為題，描述世間美好，如《茶》《草》《筆》《窗》《蝶》《弓》等等。《車》一文主要描述他家（丞相）或是趙家（皇帝）的馬車，不惜工本費的良木與良工投入進去，得出一臺高性能豪華馬車。

“馬惜障泥錦，農披護背篷。 摧輪方臲卼，痛仆且牢籠。”

　　—— （宋） 洪皓 《車行大雨中》

解讀：愛國忠臣洪皓大學士，生于內憂外患紛至沓來的北宋，卒于國破山河碎的南宋，傳說中的“一門三丞相四學士”說的便是洪皓父子，四人均為正一品。洪先生的一首《車行大雨中》，字面上表達的暴雨中行車，馬匹與泥漿、路人與風雨、車輪與崎嶇相互膠著，實際表達的是趙宋王朝在歷史潮流中搖搖欲墜，靖康之變東京（開封）被破之后，依然艱苦前行。

“昔年劉震帥池陽，曾制輕車學運糧。獨輻不堪承重向，至今零落在行廓。”

　　—— （南宋） 華岳 《車制》

解讀：南宋武學生/詩人/愛國志士華岳，平生愛吐槽（也因此多次下獄最終杖死東市）。劉震當年坐池陽頭把交椅，曾試制運糧車，結果承載能力有限，斷掉的輪輻至今還在走廊那里晾著呢……（如今某合資車也這德性，哈哈……）

“一尺之箠五尺韁，了與轡絡俱相忘。”
“有詔有詔且勿忙，一洗凡馬鑾鏘鏘。”  

　　—— （宋元） 毛直方 《獨駿圖》

解讀：毛直方是宋朝讀書人，入元后不仕便做了教書匠，看著駿馬圖寫了這篇古文中的實拍解讀——擊馬箠長一尺、韁繩長五尺、轡頭不要了、鑾鈴當當響……

“軒蓋乃差大，雙輪夾不僅。”
“輪載亦稍豈，日行百里馀。”  

　　—— （宋元） 陸文圭 《車》

解讀：天文地理藥學算術結精通的陸文圭，省試是元兵都在攻城了，入元后隱居澄東教書。陸先生在江蘇丹陽坐到的一臺車，讓他倍感不適，不僅動力不足，行駛機構的加工工藝也爛成了典范，更重要的是配了一位車技不堪入目的馬夫。看來陸先生也是花式吐槽協會的長老之一，比如說他還作過一首標題為《回途入玉晨觀圖經云周時太史郭真人宅周安得有真人哉有丹井養龍池白馬老君瑞像在焉壁間刻林靈素塵字韻詩戲次二首》的七言律詩，里頭還有一句“泥馬空遺玄圣像”放在今天定會被誤解。

“鹽車重，鹽車重，官驥牽不動。 官鉈私秤秤不平，秤秤束縛添畸令。”

　　—— （元） 楊維楨 《鹽車重》

解讀：大文學家楊維楨為官清廉，任縣尹時懲治惡吏，遭報復被黜，繼任職錢清鎮的鹽場司令，再以辭官相逼，請求減輕鹽稅。《鹽車重》一文淺顯易懂，表面說的是馬匹牽不動沉重的鹽車，實際感慨的是民眾肩上的稅負過重，官吏還在其間以公謀私。

● 明清篇

“朱砂染瓣色重臺，勾引春風上背來。 慎勿解鞍橋下浴，恐隨流水入天臺。”

　　—— （元明） 章溢 《為胡仲深詠桃花馬》

解讀：能文能武的章溢，與胡深（字仲淵）同為元朝將領，后敗于朱元璋并率部投降。胡深是一代儒將，用兵十余年，未嘗妄戮一人，五十二歲時討伐陳友定，被殺，名為“桃花”的戰馬馳歸門外，悲嘶殞絕，胡夫人義之（成全它），葬于龍泉縣大沙渡東北三里，稱白馬墓。章溢作此雜詩緬懷戰友，摘錄的是最后兩句，借景喻人，道出胡深大將為漢族解放的悲壯，再用“劉阮入天臺”的典故，暗指殉國銘志的偉人有望遇仙。

“南北驅馳報主情，江花邊月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橫戈馬上行。”

　　—— （明） 戚繼光 《馬上作》

解讀：《馬上作》在唐朝有貫休和白居易兩個版本，文筆都遠比戚繼光好，但抗倭名將戚繼光可是一代民族英雄，馬對其而言并非文人眼中的情懷，而是戰爭機器中的必殺利器。此版《馬上作》不須翻譯便可明白大意，戚大將軍南征倭寇、北御韃靼，辭藻用得不華麗（雖然也是書法家/詩人），但一字一句都是忠誠與戰功。

“車碌碌，車碌碌，上山遲，下山速。前車行行后車促，后車不管前車覆。”

　　—— （明） 止庵法師 《車碌碌》

解讀：逗比中的戰斗機，嚴重懷疑是后人杜撰之文，卻又發現“止庵法師”傳世詩篇足有百余首，不像是某高校文青的惡作劇。詩句淺顯易懂，場面感十足。

“從來幽怨應無數？鐵馬金戈，青冢黃昏路。”

　　—— （清） 納蘭性德 《蝶戀花·出塞》

解讀：清詞三大家之一，納蘭性德，滿洲正黃旗人，康熙朝重臣納蘭明珠之子，超級官N代。此詞為納蘭性德出使梭龍(黑龍江流域)考察沙俄侵擾東北情況時所作，描述邊疆這些兵家必爭之地的凄涼，表達對戰爭與殺戮的厭惡。納蘭性德雖為滿清官員，憐憫蒼生的情懷證明他是個反戰派，還是值得漢人尊重的。

“平原草色著霜初，試閱天閑萬乘余。”
“燕市驪黃掄選遍，遺材猶恐伏鹽車。”

　　—— （清） 愛新覺羅·弘歷 《閱馬》

解讀：滿清皇帝文化素養均不差，問題是表現欲過強，杰出代表是乾隆帝，一生作詩41863首，雖無一首傳遍文壇，他還是那么樂此不疲。此外乾隆還喜歡在名作上題詩蓋印“點贊”，由于文筆實在不敢恭維，大量古跡迅速貶值。此文寫的是乾隆去皇家養馬場試乘試駕，這匹帥那匹壯地點評了一番，然后感嘆選剩的渣渣要去拉鹽車，多么無聊的日記。

“滿地霜華濃似雪。人語西風，瘦馬嘶殘月。一曲陽關渾未徹。車聲漸共歌聲咽。”

　　—— （清） 王國維 《蝶戀花·滿地霜華濃似雪》

解讀：清末民初國學大師王國維也寫過馬與車，不過這里的馬與車，跟霜華、西風、殘月、陽關一樣，都是借景抒情的被利用元素，主要用于表達王先生與親友作別時的哀傷。

● 編輯小結

　　中國古代文人很少單獨寫“車”，下筆時要么描繪駿馬，要么渲染馬車。中原原產馬匹孱弱，西域馬成了詩人歌頌的對象，當然實際歌頌的還是江山社稷，畢竟馬匹與政權總是緊密相連的。

　　中華文明源遠流長，中文漢字博大精深。上周的詩好找，西周的詩難尋。筆者以淺薄學識試圖了解其中一二，僅“車與馬”一個話題便吃不消了。恕吾愚鈍，文中解讀多有不善，還請斧正。

（圖/文：太平洋汽車網 黃恒樂）